第一章 苍狼陨落(后半章)-《土司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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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话音刚落从一旁走出个编着鱼骨辫子的壮实汉子。他脱掉长袍露出一身的腱子肉,背上箭囊左手顺手抓起长弓,右手玩弄着一支箭继续说道:“本少爷今日心情不错,决定给你们一条生路。在本少爷的追击下谁能成功逃进对面的林子,谁就可以活下来。”
七米猜这壮汉便是桑吉土司的长子飞天雪豹噶容。
那几个汉子被解开了绳子后依依不舍地朝不远处的翁则大人看了看深深地鞠了个躬,几人相互对视了一下便开始分开踉踉跄跄地朝着林子跑去。
噶容少爷在大伙的叫喊声中微笑着缓缓举起双手,不慌不忙地回首挽弓搭箭开始射箭。只见他箭无虚发,嗖嗖嗖几箭射出,便有几个汉子应声而倒。眼看着最后剩下的两人即将跑进林子里,只见他翻身上马用力一拍马背追了上去。嗖的一箭射穿了其中一人后背,那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上。等噶容少爷赶上来瞄准即将躲进林子的留着长辫子的人时,之前被射中受伤的一名汉子一翻身扑向马背,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狠命地咬住对方肩膀不放。噶容少爷抽出枝箭捅了对方好几下,那人鲜血溅了对方一身之后便倒地不起。
长辫子乘着片刻的混乱拼尽全力跑进林子里,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喘着粗气大声说道:“我已经进入林子了,你不能杀我。”
噶容少爷翻身站起身笑呵呵地回头看了看众人扔下手里的弓箭退后几步说道:“你赢了,我们正好需要一个人带口信回去,作为奖励你可以骑着这匹马走。”
长辫子半信半疑地从大树后走出来,小心翼翼地上前费力翻身上马。噶容少爷趁着对方上马的时机,捡起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向对方,一下将对方脑浆都砸了出来。马儿受惊后拖着尸体在草地上来回奔跑。噶容少爷见此情景眼睛里都笑出了泪,弯下腰自言自语道:“真是个傻瓜。傻瓜就该死。”
噶容少爷笑够之后,顺手抄起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回来寻受伤后在草地上挣扎的两名大汉,毫不留情地几棍就结果了他们,之后丢掉木棍在裤子上擦擦手中的血迹,心满意足地走了回来。
霸王枪吐了个口水愤愤不平地说道:“言而无信,真他妈是个混账。”
“有其父必有其子,和桑吉那个老混蛋差不多。”雪域苍狼说。
桑吉土司看到俩人已是强弩之末,便将佛珠挂在脖子上,上前一步笑呵呵地一合掌道:“从今往后,雪域康巴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如果没有什么遗言二位就准备上路吧。”
霸王枪和雪域苍狼一个拄着长枪、一个撑着盾牌相互携手吃力地站起来,一起面向森林阴影笼罩下的笑弥勒和追魂手。最后一抹血色的夕阳映照在他们身上,身影斜斜地拉长到七米跟前。七米咬咬牙关伸出手抚摸着眼前虚幻的影子。随着桑吉土司得意的笑声,几十支弓弦几乎同时响起。七米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在一轮朗月映照下,九月山谷里的夜无比宁静,只有林间淙淙的溪流,似怨似诉。寒露入暮愁衣单,七米被刺骨的寒气弄醒了。他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阿爸轻声地呼唤,脑子里一片迷糊,心里被人用刀绞过一样难受,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身体却麻忽忽轻飘飘的。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好不容易翻了一个身,感觉天旋地转,干脆闭上眼睛耐心地等身体通过调息逐渐回暖。这时鼻子却异常灵敏的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
缓过气来后,七米不等麻木的下肢恢复知觉,就用双肘匍匐着朝阿爸的遗体挪去。短短十丈开外的距离,他觉得就似乎用了一个甲子轮回的时间一样漫长。在清冷的月色中,他看见一起离去的两人肩靠着肩相依而坐的侧影:一个仰着头靠着后面的人,另一个则低着头靠着持枪的手,就像旅途中相依休息的人。
爬到阿爸跟前,七米终于有力气坐了起来。他用泪眼模糊的眼仔细地端详着去世后的阿爸。阿爸全身上下中了十几只箭,胸腹有几支箭没至箭羽,两只箭贯穿右臂,唯有脸部没有受伤。七米用颤巍巍的手去抚摸阿爸轮廓分明俊朗慈祥的脸。阿爸死得无比壮烈,满脸血迹却没有一点戚容,安详得让人怀疑是睡着了。他一一拔去阿爸和霸王枪身上的箭,把他们平躺着放在一起。捡起附近一个小水袋给俩人整理了遗容,然后将阿爸抱在自己怀里坐了好久,直到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开始可以思考问题。他想起阿爸对自己说过:“眼泪是孩子和女人的专属,当着别人的面流泪是一个人软弱的表现,真正的雪域男人是流血不流泪的。”于是他擦干眼泪站起身走到阿爸脚跟前,整理了一下衣物,恭恭敬敬地给阿爸磕了三个响头。取下阿爸随身携带的猎刀放入靴子里,并解开阿爸颈项上挂着的九眼珠,小心地戴上。
他看见霸王枪额头上系着紫红色的头带,中间用金丝绣着“金龙”两字,侧身取下头带放入怀里。正准备起身,林子里快步走出十几个举着火把的人来。听他们的声音,七米知道这些都是桑吉老爷的手下卫兵,被安排来打扫战场的。七米听见其中一个抱怨着说:“挖坑埋人都忙了好半天了,也不让人休息一会儿。”
后面不知是谁阴沉沉地说:“谁再啰嗦,就跟这林子里外一百多号死人一起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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