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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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结婚报告。”陈勇双手递过去。耿辉喜出望外:“你要结婚?!”
“哟!想不到我们的少林和尚是这帮小兔崽子第一个要结婚的啊,哈哈哈……”何志军高兴地搓手,拿起杯子喝水,“我不看了,批准!老耿签字。”
耿辉拿过结婚报告只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何志军喝着水问:“哪家姑娘啊?”
“方子君。”陈勇回答。噗——何志军吐了一地图。
雷克明想想:“是不是老方的女儿?当时在前线跟伞兵谈对象的丫头?”
“对。”耿辉说,“就是她。”
“这是好事儿啊!”雷克明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烈士的遗孤和我们的战斗英雄结婚,这个证婚人你们都别跟我抢啊!我当定了。”
何志军擦擦嘴,看着陈勇:“妈拉个巴子的,你没吓死我!又废了我一张地图。”
陈勇敬礼:“大队长。”
“好小子啊!”何志军搓着手走到陈勇面前,“果然是孤胆英雄啊!这个敌后隐蔽行动搞得不错啊,居然我也没看出来半点儿兆头?都从我的后院下手了?怎么我的后院就那么吸引你们这帮臭小子吗?”
耿辉对雷克明说:“方子君是何志军的养女。”雷克明惊讶地说:“老何,这就是你的女婿了啊!怎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你不还有个丫头吗,我给我儿子预定上!”
“已经被人包围了,正在围点打援。你那儿子,跟生猛海鲜似的,还是算了。”何志军苦笑。雷克明哈哈大笑:“什么时候结婚?”
“八一。”
“好!”何志军点头苦笑,“八一结婚好!军人结婚就要在八一,以后再生个小兵!记住——不能要闺女,操不完的心!还得整天惦记是不是被人给摸到后院了。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说呢?我要知道是你,能不同意?”
“我们也是刚刚决定的。”陈勇说。“这一转眼闺女都结婚了哦。”何志军感叹,“拿过来,我签字。”耿辉把结婚报告递给他,何志军看着结婚报告,“你现在已经是副营干部,应该成家了。好好疼子君,她吃过的苦太多了。别看你武功高,你敢动子君一个手指头,我把你的皮给扒了!——我等着抱外孙子!”何志军签字。
“这八一马上就到了啊?我马上让政治部安排。”耿辉拿起电话,“家属院也得给陈勇调个单居。对了,老何、老雷,我们得赶紧跟地方幼儿园和教育系统搞好关系了。这眼看干部们都一天天大了,这些问题也都很快要触及到了。”
“兔崽子们都长大成人了!”何志军笑着说,“我们大队马上就有自己的下一代了,多快啊!”
“我去政治部了,你们先聊。”耿辉笑着出去了,何志军追着喊:“军区的那帮记者爷爷也给我叫来啊,这是在总部都挂号的战斗英雄!”
“忘不了,军报的我都给你叫来!”耿辉头也不回地乐呵呵说。何志军呵斥陈勇:“你个新郎官还跟这儿戳着干吗?我给你准婚假,去我家报到!先跟我老婆汇报汇报,过她那关!”
“是!”陈勇敬礼,转身出去。何志军笑着回味:“美女配英雄啊!好!”
“别臭美了,你的闺女还不知道多黑呢!”雷克明换掉桌子上湿透的地图,重新铺了一张。何志军急了:“哎——你这怎么说话呢!我的仨闺女,一个比一个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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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都有——向右看齐!”穿着少尉军官常服的林锐厉声下着口令。“向前看!”——队伍唰地抬头向前。林锐跑步过去:“副营长同志!特战一营全体官兵集合完毕,请指示!值班员一排排长林锐!”
“稍息。”陈勇还礼,走上前去。“同志们!”唰——战士们立正。“今天开始我休婚假。”战士们一傻,然后开始嗷嗷叫。“营长!我们要吃你的喜糖!”“祝贺营长!”……陈勇脸上没有笑容,大家的欢呼逐渐沉静下来,诧异地看着他。陈勇说:“现在营干部少,我不在的时候,林锐要带好部队。解散!”大家诧异地看着陈勇转身走了。队伍逐渐散开。林锐看看陈勇的背影,也没想明白。乌云默默地摘下自己的帽子:“一班,带回做值日。”
林锐转向乌云:“乌云!”“到!”乌云戴好帽子转身立正。林锐笑着说:“我和你说会儿话。”
“是,排长!”乌云跑步过来敬礼。林锐苦笑:“我说你那么正规干什么?我是谁,有几两猫尿,你还不知道?你干吗啊,成心损我是不是?”
“排长,你还有事儿吗?我要带一班去做值日。”乌云还是站得很直。
“乌云!”林锐看着他,“你干吗啊?我是林锐啊!”
“是,你是一排少尉排长林锐。”乌云说。林锐看着他:“我们是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不配和你做兄弟!”乌云斩钉截铁。林锐深呼吸:“你不许这么说!”
“这是事实!”
“你不许这么说!”
“是。”乌云声音低下来,“我服从命令。”
林锐哭笑不得:“老乌!你是蒙古汉子,蒙古汉子的心胸比草原还广阔!”乌云的声音很低沉:“我也不配做个蒙古汉子……”林锐命令:“你跟我走!”乌云在后面跟着。林锐带着他进了澡堂子,里面空无一人。林锐带着乌云进来:“脱。”
“排长?”
“脱!”林锐怒吼。乌云不说话,开始脱衣服。林锐看着他一件一件脱下来,一身的伤疤显露出来。林锐也开始脱衣服,也是满身伤疤,不过比乌云好得多。林锐指着自己的右肩膀:“这是狙击步枪的弹洞。是你给我拖回去的。”
“是。”乌云说。
“这是刀砍的,在那一瞬间是你给了那个家伙一枪,所以没砍到我的动脉。”林锐指着脖子上的刀疤含着眼泪说。乌云低下头:“是。”
“这是野外生存的时候毒蛇咬的,你给我吸出了毒液,让我可以活下来!你的嘴都肿了,连水都喝不了!”林锐眼泪汪汪举起自己的胳膊。乌云再也受不了,蹲在地上哇哇哭了。林锐怒吼:“我们一起走过的艰难岁月,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没忘,我没忘……”乌云大哭着,“林锐,我都没忘!我记得比谁都清楚!这些天来我一夜一夜睡不着,想的就是我们在一起的那些事儿!我对不起你啊,林锐!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兄弟情义,我知道你心软,就对你下硬刀子!我不是蒙古汉子,不是军人,我不是男人,不是人啊!我被魔鬼迷住了心啊!”
“你给我站起来!”林锐怒吼。乌云哭着站起来。林锐吼道:“你是蒙古汉子!你是军人!你是男人!你是我最过命的兄弟!你给我站直了!站直了!”
乌云站直了,但还在抽泣着。林锐一把拿起地上的凉水管,打开水龙头,凉水一下子喷出来。他拿着水龙头直接就对准乌云,强大的水流击打在乌云的脸上、身上。林锐高喊着:“你是乌云!你是蒙古汉子乌云!你是特种兵乌云!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乌云!你给我醒醒!醒醒!”
乌云在冰凉的水流冲击下哇哇大哭。林锐高喊:“我们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压抑的乌云在水流冲击下高叫出来:“啊——”
“你身上的伤疤就是我心里的——”林锐高喊着冲击乌云的伤疤。
“林锐!”乌云突然高喊。林锐低下水龙头。
“我还能和你做兄弟吗?”乌云看着他问。林锐的嘴唇翕动着:“生死兄弟。”
“林锐!”乌云大哭着跪下了。林锐开始穿衣服:“我在外面等你,我希望走出来的是我的兄弟乌云!而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胆小鬼!”
林锐穿上三接头皮鞋大步出去了。乌云跪在澡堂哇哇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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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细白皙的手拿起口红旋转出来。美丽的嘴唇翕动着,口红画出了漂亮的唇线。眉笔拿在手里,在细致地描着眉毛。外面的军乐声隐约传来。方子君看着镜子里自己美丽的脸,放下了眉笔。何小雨穿着军装戴着伴娘的胸花进来问:“子君姐,你好了吗?大家都在等你。”
方子君点头,起身穿上崭新的军装上衣。“真漂亮。”何小雨感叹,“果然都说得没错——新娘是最美丽的。”方子君挤出笑容:“走吧。”
大厅里已经是一片热闹,穿着军装和没穿军装的嘉宾都在互相打着招呼。何志军和林秋叶一个军装一个便装笑容满面,在迎来送往。最显眼的是还有一个小交响乐队,雷克明穿着燕尾服做指挥。《解放军进行曲》在他的激情指挥下响彻整个礼堂,雷克明指挥得很陶醉,不多的头发上还喷着发胶,因此头发随着他的指挥甩来甩去。抱着酒壶站在边上的董强对田小牛说:“听说了吗?咱们新来的副大队长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学指挥的。”
“不可能吧?”田小牛疑惑地眨巴眨巴眼,“那咋当了特种兵了呢?”
“我原来也怀疑,不过看他这两把指挥的刷子,半路出家根本不可能。”董强看着雷克明的动作,“据说他当时是文艺兵,在前线体验生活,后来跟他住一起的老班长牺牲了,尸首都没抢回来。他就拿起冲锋枪当侦察兵了,后来就当了指挥员。”
“乖乖,特种部队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啊!”田小牛感叹。
雷克明看新娘出来,敲敲面前的谱子,举起手。他的指挥棒一挥,《结婚进行曲》就响起来。陈勇戴着新郎的胸花,旁边的伴郎是林锐,慢慢地走上前。耿辉是主婚人,他笑着面对着这对走上来的新人。雷克明的指挥棒落下,音乐结束了最后一个音节。
“今天,是我们a军区狼牙特种大队一个大喜的日子!”耿辉笑着高声说,“我们的战斗英雄、特战一营副营长陈勇中尉,和战场救护队的老兵、军区总医院的正连文职干部方子君同志,喜结良缘!”
雷克明一挥指挥棒,鼓手敲了一阵密集的鼓。官兵们嗷嗷叫。耿辉高声说:“他们相识在战场,相爱在和平,相知在我们特种大队!让我们举起手中杯,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大家举起手中杯,不过特种大队的官兵都是雪碧。方子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白皙的脸平静如水。陈勇看着她,黝黑的脸一样平静如水。耿辉高喊:“干!”雷克明举起指挥棒,《喜洋洋》音乐起。
“新郎新娘,喝交杯酒!”耿辉高喊。陈勇和方子君面对面站着,陈勇手里的杯子是饮料,方子君手里是白酒。陈勇低声说:“不管怎么样,我陈勇今天很高兴。能和你有这么一回,我知足了!”方子君不说话。摄影记者们都举起了照相机在准备。方子君举起酒杯,陈勇也举起来,两个人的手臂挽在了一起,交叉过来。方子君闭上眼睛,喝下这杯酒,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陈勇无语,喝下饮料。闪光灯亮成一片。
奥迪轿车停在礼堂门口,刘勇军、萧琴和刘芳芳下车快速走进来。官兵们都起立,何志军和耿辉都迎上去敬礼。雷克明也赶紧放下指挥棒,走过去。何志军高喊一声:“敬礼——”所有军人都敬礼。“来晚了!来晚了!”刘勇军哈哈笑着,“我那会啊没完没了,这不一散会就赶紧过来了!祝贺!祝贺啊!”
“首长。”陈勇敬礼。刘勇军捶他一拳:“好小子!媳妇很漂亮,我们好像见过?”
“是。”方子君淡淡地说。
“军区总医院!”刘勇军拍拍自己额头,“哦,你就是方子君啊!你是芳芳的大姐,对吧?”
“对。”方子君点头。刘芳芳笑着递给她一束百合花:“子君姐姐,这是我送你的。”
“谢谢。”方子君道谢。
“方大夫,你果然是个美人。祝贺。”萧琴笑着说。方子君看着她,很平静:“谢谢。”
“请首长讲话吧。”耿辉笑着说。刘勇军大步走上台子:“好好!同志们!我说两句!”唰——都立正。“别那么拘束,都放松!”刘勇军笑呵呵挥手,“虽然你们是我的部下,但是今天是陈勇结婚的喜日子,我是来蹭喜酒喝的!”官兵们哄笑。
“特种大队从无到有,到今天发展壮大,我们的青年干部已经组织了自己的家庭,这是可喜可贺的大好局面!”刘勇军大声说,“我们扎根山沟,建设山沟,现在又成家在山沟!同志们,作为老兵我要说一句话,就一句——军人不仅要无私奉献,还要学会去幸福的生活!人生的道路很漫长,祝福我们的新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我们的绿色军营一起走向美好的明天!”官兵们都鼓掌。“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刘勇军笑着挥挥手,“说多了就喧宾夺主了!我还有一个会,喝杯酒就走!”他下台,田小牛急忙把酒杯递过来。
“参谋长,您派女儿来特种大队卧底,这一手可够狠的。”耿辉笑着说。
“什么卧底啊,就是来你们这儿锻炼的!”刘勇军摆摆手,“你们放心,我刘勇军是带兵出身,不会给你们搞阴谋诡计那一套!我女儿说了也不算,再说她提到关于你们的都是好话!这不还当了你何志军的三闺女了吗?我闺女的大姐结婚,我能不来吗?”
何志军笑:“首长归首长,这闺女可是我的!”大家哈哈笑。
“我跟新人喝杯酒,你们别缠着我谈工作,今天我不听。”刘勇军笑笑说,“新郎、新娘,我今天还有重要会议,所以不能跟你们喝尽兴。我把老婆和女儿留下陪你们喝好!改天我单独请你们!”
“首长忙,谢谢首长。”陈勇说。方子君点头道谢:“谢谢首长。”
“祝贺你们!”刘勇军和他们碰杯,“我干了!”
“我们老刘现在轻易是不喝酒的,他身体现在一直不是很好。”萧琴笑着对方子君说,“这次是专程从军区会议间隙赶来专门喝这杯喜酒的!”
方子君不说话,陈勇道谢:“谢谢首长。”
“胡说八道!”刘勇军笑着说,“我身体好得很!”
“子君姐姐,陈哥哥,祝福你们。”刘芳芳拿着酒杯过来。
“芳芳。”方子君看着她。
“姐姐?”
“记住我的话。”方子君和她碰杯。刘芳芳一愣。
“首长,我喝!”方子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痛快,是特种兵的老婆!”刘勇军哈哈大笑也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我走了,老婆和闺女留着陪你们!慢慢喝!”
“敬礼——”官兵们举手敬礼。刘勇军右手放在帽檐上,大步走出去上车走了。萧琴刚刚想说什么,发现方子君的脸色变了,注视着门口。她转过去,脸色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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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你是天杀的伞兵!”刘晓飞低声说。张雷不说话,慢慢往里走。他瘦了,整个人瘦了一圈。他们的身后,是两纵队捧着满怀百合花的军校生。绿色的军装,红色的肩章,橘色的校徽,白色的百合花。他们都是军容齐整,黑色的皮鞋擦得锃亮,脚步一致。20多名军校生捧着白色百合花鱼贯而入。
张雷捧着一把裹着红色绸带的65伞兵刀,刘晓飞捧着一个花篮,慢慢走到新人面前。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这群军校生。张雷走到陈勇面前站住,双手递给他伞兵刀:“宝刀赠勇士——虽然这不是什么宝刀,却是我哥哥留下的。”陈勇庄重地接过伞兵刀,抽出来,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飞鹰。
“希望你,像这把刀的主人一样爱她!”张雷低声却是坚定地说。陈勇看着他:“我会。”张雷点点头,他转向接过花篮还发着呆的方子君,挤出笑容:“祝贺你。”方子君强撑着。
“他是军人,我也是。”张雷一字一句地说,退后一步,举起右手敬礼。陈勇还礼。刘芳芳看着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何志军笑着招呼他们:“来来来,喝一杯!这帮小子还挺能整啊!都别走,都留下喝酒!”
“大队长,我们不能留下喝酒了。我们是请假出来的,队长让我们必须限时回去,我们告辞了。”刘晓飞说。军校生们把百合花篮放在自己身旁,摆出了一条百合花的通道。他们无声向后转,慢慢向后走。两队绿色军装、红色肩章、黑色皮鞋的军校生走过那条百合花的通道。方子君看着张雷的背影,嘴唇在翕动着。张雷坚定地走着。方子君一直注视着,一直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流出。萧琴低下头,但是看见女儿,她又抬起来了。方子君睁开眼睛,挤出笑容,颤抖着声音说:“我,今天很高兴……来了这么多朋友……我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去休息了,好吗……”
耿辉赶紧说:“好好,去吧,你献血以后身体一直比较弱。”
方子君慢慢转身,何小雨不敢说话陪着她走。走了几步,方子君就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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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君躺在里屋的床上昏昏沉沉,何小雨关上门出来,陈勇坐在那儿抽烟。何小雨说:“我说,你就别抽了。新婚之夜,你要照顾好子君姐姐。她吃的苦太多了,身体也不好,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走了。”
陈勇点点头,掐灭烟。方子君昏昏沉沉,意识当中知道门开了。陈勇站在床前看着方子君,月光下她的脸洁白如玉。方子君抓着被子不敢动。陈勇没说话,转身轻轻出去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床军被,在沙发上躺下,看着墙上的双喜大红字,苦笑了一下,关上沙发旁的台灯。方子君躺在屋里,听着外面鼾声响起来。她轻轻地开始抽泣,声音很低,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了……
凌厉的战斗警报是在凌晨响起的。特种大队的战斗警报分级别,除了各级战备以外,还有专门针对各个营分队的不同警报。这个是专门拉特战一营的。陈勇一下子翻身起来,一边脱身上的常服一边走到窗口,大院里已经一片忙乱,他一边换迷彩服一边拿起电话:“特战一营?我陈勇,怎么回事?!”
“不知道,副大队长刚才来电话,我们要带实弹!”接电话的是林锐。
“好,我知道了!”陈勇放下电话,穿上军靴系好靴带。
方子君从里面出来,脸色发白:“怎么了?”
“没事。”陈勇笑了笑,“可能是拉动,你睡觉吧。早饭我一会儿让文书给你送家来,下午你就回医院,参谋长正好去军区开会,你搭他的车走。”“不会是打仗了吧?”方子君颤抖着声音问。“不会,现在是和平年代。”陈勇戴上作训帽,走到门口回头:“存折在柜子里面我的军装底下压着,我在部队除了抽烟不怎么花钱,有两万多,密码是我们部队番号;还有一个白金戒指,本来打算在婚礼上给你戴上,不过我怕你不喜欢就藏起来了。都在一起,你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我走了!”
“陈勇!”方子君叫住他。陈勇在门口站住。方子君艰难地问:“是不是要打仗?”
“我不知道。”陈勇说,“也可能是非战争行动。”
“你……注意安全。”
“我会的。别为我担心。”陈勇说,方子君说:“一定要回来!”
陈勇心里一颤,立即觉得结婚真好!他转身:“我发誓,我会回来!”方子君点点头:“去吧!”陈勇敬礼,转身出门了,他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来。方子君看着沙发上狼藉的被子和茶几上堆满了烟头的烟灰缸,腿一软靠着门边慢慢地滑下来。她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陈勇大步跑在忙乱的大院里,特战一营在林锐利索的口令声中已经集结完毕。战士们都全副武装,林锐把陈勇的钢盔、步枪、手枪扔给他。陈勇挎上,跑到队列前面:“都到齐了没有?”
“齐了!”林锐说。
“走走!”陈勇一挥手,带着队伍跑了。在车场准备登车的时候,何志军和雷克明大步走了过来。何志军穿着常服,雷克明穿着迷彩服戴着钢盔,但是没有戴臂章和军衔。
“报告大队长同志!特战一营全员到齐,请指示!”陈勇敬礼。
“稍息。你说吧。”何志军说,雷克明敬礼,跑步到队列前面:“放背囊!”唰——背囊都被摘下来,放在了身旁的地上。雷克明又喊:“摘去军衔和臂章!”战士们摘去军衔和臂章,塞在兜儿里。雷克明看着大家说:“这次是恶性涉枪暴力事件。省公安厅向我们求援,具体情况路上说。管好你们的嘴巴,一句话也不许多说!上车!陈勇,林锐,上我的车!”
战士们利索地登车。一辆吉普车开来,停在雷克明身边。雷克明转向何志军:“大队长,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何志军说:“没什么了,你是老手。注意安全,去吧!”
雷克明、陈勇和林锐敬礼,上了那辆卸下车牌的吉普车。雷克明上车的瞬间,车顶的警报器凌厉地拉响。雷克明坐的吉普车打头,特战一营的吉普车和卡车都跟在后面。车队径直穿过大院,冲向大门。
方子君站在窗口看着,脸色发白。陈勇在看情况电传,雷克明坐在前面侧脸:“和尚,昨天开荤了?”陈勇尴尬地笑笑,看电传。雷克明看他的窘迫样子,也笑笑。车队在山路上鸣响着警报器,风驰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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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厂已经是戒备森严,层层公安和武警部队将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附近的居民正在疏散,派出所民警和地方干部忙成一团。军区防化团早就赶到了,穿着防化服、没戴连体帽的战士们在外围席地而坐,听政工干部讲话:“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如果出现万一,我们要冲入险区将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消防队的战士站在消防车上拿着水龙头做准备,防化车在周围喷洒着白粉做预防,被武警战士拉着的狼狗撕扯着链子,哪个车过都要汪汪汪叫。特种大队的车队旋风一样在警车的开道下冲入警戒线。战士们都没有下车,卡车的篷布都拉着。雷克明和陈勇、林锐敏捷地跳下吉普车,在警察的引导下快步跑到几辆面包车围着的临时指挥部。没有更多的寒暄,市委书记和公安局长就简单交代了更准确的情报——4名劳改犯人抢劫了值班武警的两支81-1自动步枪和将近100发子弹,同时撬开了劳改农场矿山炸药库,得到了雷管和炸药。他们本来准备逃逸,结果被追击到了这里,事态反而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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